【撰文/陳泳翰;攝影/張晉瑞】

 

 

基督長老教會造型獨特,深具霧台在地特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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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朋友告訴我,台北就像座衛浴城市(Bathroom City),不管走到哪裡,見到的都是千篇一律、餅乾盒般、貼滿白色磁磚或二丁掛的大廈。我想這大概是為什麼當我回到台北後,還是常常想起霧台的原因。

 

儘管霧台沒有便利商店,沒有提款機,郵局一周也只營業兩天,不過當地居民還是樂觀地說,「起碼我們有個24小時都能看診的衛生所」。留在霧台的魯凱族人,或許在信仰上有不同見解,但對「家鄉」和「家」的信念卻都無比堅定。他們可以花上好幾年,把屋子蓋得美輪美奐,更不吝在外牆的繪畫和雕塑上,大方展現家族特色。在台北,我僅能根據地段和警衛,判斷這是一間豪宅還是國宅。台北房子的外觀,只能讓我看見財富的多寡,卻看不穿屋主的品質:此人是否勇敢?是否擁有宗教信仰?是否懂得感恩與分享?

 

傳統的魯凱族家屋裡,屋頂常常會開一扇天窗。老一輩族人每逢農作收成時,便在屋內燒煙,藉著冉冉上升的煙束,感謝守護這座家屋的神靈。「一開始老人家說不出這神靈到底是誰,只隱隱感覺有個守護靈一直默默幫著他們,」麥秋妹語畢大笑,「直到傳教士來傳福音時,老人家才恍然大悟,喔,原來那是上帝派來的聖靈呀!」

 

經營督姆古萊咖啡的麥秋妹,對於傳統信仰和基督宗教,自有其調和之道。「有時候聽到外地來的導遊胡謅,說什麼魯凱族的陶甕不能亂敲,因為祖先百步蛇會從裡頭跑出來,我聽完都想去敲他們頭了。」麥秋妹說,在魯凱族語裡,百步蛇不是祖先,而是同伴,是和族人在一起的朋友;此外,百步蛇也不會敲一敲就從陶甕裡跑出來。她擔心任由平地導遊以訛傳訛下去,魯凱族傳統會變得面貌不明。

 

18年前,麥秋妹回到家鄉和先生巴正義一塊種咖啡。日治時期,霧台已經有了咖啡樹,雖然來歷不明,數十年間乏人問津,卻在無意間引起了巴正義注意。夫妻兩人在一片不看好聲中,重新開墾園林、移植樹苗,成了當地最早經營,也是規模最大的咖啡生產商。巴正義有個夢想,希望魯凱族人都能自己當老闆,於是種咖啡種到第三年後,就將咖啡種子免費送給族人,希望藉此推廣種植面積。

 

 

督姆古萊的咖啡、洛神花飲和肉桂花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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麥秋妹說,「有些老人家拿了咖啡種子,卻不知道怎麼栽培,一顆種子直直栽下,最後只長一根枝幹出來。我先生就會建議他們,先用石頭壓著,讓咖啡樹倒伏在地,之後它會長出四到五根新芽,留下其中兩到三根後,讓它們交替生長,咖啡樹就會年年有收穫,更不怕被強風吹倒。」

 

五年前的八八風災,霧台咖啡損失慘重,果實都遭吹散、打落,可是巴正義看顧的田裡,咖啡樹主幹還是屹立不搖。即便枝幹光溜溜的,但只要根系還在,隔年就有了重來的本錢。

 

「第二年,我們的咖啡樹又長出葉子了,我先生跑去對它們唱歌、彈吉他、吹口琴,想要安慰它們,許多人路過都以為我先生是神經病。」麥秋妹說,「可是先生告訴我,我們的咖啡樹為什麼能活下來?因為它們不是一根孤零零地站著,而是三根、五根一塊手牽著手,不管強風再大,都能抵抗。」

 

陳泳翰是《孤獨星球》雜誌資深編輯。

 

【更多霧台的魯凱族家園故事,請參閱孤獨星球國際中文版第36期(2014年10月號)。版權所有,轉載請註明出處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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